秋风吹过种瓜的田地

大秋风为高原俯首，

田地层层垒积，随山脊抬高位置。

父亲怀着辽阔走在其中，

越来越小，有些情绪使人悲伤。

那些谦卑的瓜蔓，

以青蛇腰身与秋阳缠绕在一起，

端头吐出圆实的橙黄大火。

焰火的南瓜被一一拾掇，

数着它们回家。

日子被这些厚重之物

压实而不会被风轻浮的抬起。

整个秋天，父亲都在和它们讨论

泥土的嘱托，

以及收割的痛疼。

最终达成一致，

同意与一山的野草击掌、互挽，为邻。

“种瓜得瓜。”结局悄然敲定，

时间认领之下，瓜地将再也没有火焰；

而父亲，也终究会离开

让彼此拥有的世界都安静下来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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墓前的榉木们

它们迎风高翘制胜的手势，

袒露结疤的肚皮，

强摁住深陷墓穴的根系。

它们肩并肩，

围猎一小段开裂的土地和阴郁的天空，

让苦难包裹着遗憾不可泄漏。

它们悲情的代人活着，

把未尽悲欢缄默悉数陈列。

每当黯然的风跨过它们的腰肢，

就一起把那些陈旧的秘密

用自己的方式摇晃出来。独孤的声线

述说的故事除了自己没人再懂。

它们替墓穴主人站着，

忍受那些延长而未尽的伤痛。

一生的磨难，后来者都不能体会，

但通过榉木们似乎有所感知。

每一次扫祭，都要用镰刀

砍去着遮蔽的枝条，防止墓穴深处

和他经受过的黑暗，

再无阳光。

/10/30

雾里驱驰

绕山蛇形锲如一片原始的纵深，

在棉花般厚重的大雾里

小心翼翼的驱驰，仔细挑选前路

和若隐若现的方向，

把握危险可能出现的谶景。

一伸手，就可以和自己相识，

这个世界密致得让我们孤身一人。

一生需要这样的阻碍来揣摩。

未来的未知；道路充斥迷糊、危险；

所有既定的去途和目的

或远或尽不可探测，

一切如匿雾的大海中。

要谨慎的迁就整个驱驰的过程，

反复修整一路过界和歪斜的轨迹，

更正操作细节和意识的毛边。

一场大雾，如临一生。

/10/30

银杏叶虚掩着旧照片

银杏叶虚掩着旧照片的留白，

充斥着密匝的草地和我们。

这里的宁静

宛如卵黄色流动着霞，

引燃某些过时却翻新着的章节。

那时半裸躲在流水倾泻的背面泅水，

喝酒。白鹤似我们

醉醺醺的飞出洞口，飞过走读的路。

野草盘踞着羊肠小路，背负秋风流淌，

不知扶起的暗纹皱了几回。

我无法辨认曾经指指点点的是那一株。

高架早已打穿铿锵的溪流，

沥青截住那枚浩大，繁盛的太阳。

那些曾经遗失的足迹，

走散的白鹤和故人们彼时相见，

竟说不出一句话。

此时我尚且在模糊的光影中

辨认出流淌之势的我，

想着谁将第一个做零落之木，

而知道此时讲出依旧如此的不合时宜。

思索怎么坚守明天让我口噙乡音，

依次吐出的一些流逝的词汇尾随，我

当成梦来做。两个我相对，两个阶段如叶片，

慢慢把一生的真相，悉数隐藏，一个也不再露出。

/10/30

清洁工

每一天他都在竭力扫除。

动作简单却很用力，

扫一下，大地刮得疼出声。

冷漠的脸上悬浮着空洞的眼神，

却能快速锁定目标，

如与一场天地对赌的截胡。

那些死了的，肮脏的，

遗弃的人造物件，与美好时代

不相容的，

甚至是季节败落的表征……

一切被当做不顺眼的都难逃厄运。

被扫除的还有我们，

只是上帝假借他的手，

一遍一遍反复练习。

/10/30

园丁

他高举电锯，

像个审判者和独裁者，

不让越界的枝桠长出自己的想法。

一阵阵尖锐的声浪，

让每个过路人感受到疼，

心惊肉跳掩耳跑开。

冷酷的完成粗狂的改造

之后，又要用剪刀

削减不符合既定规则的花蕾。

风一吹，好像有不可抗力

推送着一颗小脑袋

好奇的伸过去。

这一切多像我们，

在这个复杂的世界这样活着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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在山中

在山中，它既定的荒芜和繁盛

都撼动着心灵。能够被利用的一切

被缄默的秩序标注。

定义为无用的，则漠然视之。

在这里死亡也只有

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两种。

重的如回收谷穗，流水，大理石；

轻的如秸秆，砂砾，

沉积的采石场上掀去的贫瘠皮肤。

我们何尝不是山中的一物，

夹紧越来越瘦的身躯

修改活着的状态和程序。

除了怕被抛弃之外，

更害怕被无用的定论钉住。

所以一生，似乎都在倾尽全力

进行自我修整和辨认，

都在自白中守恒一场寂寞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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